卡兰迪尔听见有谁正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,那脚步有点沉,他当然知道是谁。
她过来做什么?是想活动一下身体随便走走吗?还是要来找他?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后,他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,喉结小幅度上下滑动了一下,口腔里的血腥味似乎随着耳边越来越清晰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而逐渐变淡了。
她多半是来烦他的,卡兰迪尔告诉自己,不要理会她,不要被她激怒,就当她是一只聒噪的乌鸦,扑腾着翅膀发出令人厌烦的叫声后,很快就会飞走。
她凑得很近,总是这样毫无预警地闯入别人的私人空间,近得他能感受到她呼吸间带着一丝人类特有的潮湿的热气。
难以承认的是,在无数次这样的“入侵”之后,他的一部分感官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行径,她对谁都这么缺乏应有的礼貌和边界感吗?难道就没人告诉她这一点吗?除了萨洛恩,谁能真的受得了她呢?
他的思绪不知不觉中飘走了,直到这家伙扯着他的斗篷,歪着脑袋,试图穿过他垂落的发丝,寻找他隐藏在阴影后的眼睛。
她的脸贴了上来。他这一次没有再下意识地躲开,一部分是因为疲惫于她无休止的“挑衅”,另一部分则是不想在这个人类面前显得过于敏感和大惊小怪,那会让她更加得意忘形,将他的退让视为软弱可欺的信号。
他全身的肌肉都绷得很紧,像一根拉满的弓弦,竭力不让她找到任何可以嘲笑或攻击的破绽。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?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,难道他的表情很奇怪吗?她不会又想做出什么莫名其妙、令人难以理解的举动吧?他真是搞不懂她为何对那些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举动如此执着。
卡兰迪尔脑海里不可避免地浮现出最近那次发生的难以启齿的画面,他觉得他那次反应那么大完全是因为被吓到了,毕竟她没有提前通知他。他承认他当时评价她不知廉耻是很不对的行为,现在再想起来,他又觉得没什么,皮肤与皮肤之间碰一下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,她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。
不过,不同的种族之间有着不同的基本礼仪准则,唇部几乎是所有种族都觉得非常私密和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了,她可不能对谁都这么做。虽然他们之间水火不容,但在他看来,出于自身所受的教养和品德,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找个合适的时机委婉地告诉她这一点。
眼前的人类女人又摆出那副他已经逐渐熟悉的、带着一丝虚伪的表情,那双漆黑的眼睛在幽暗的环境中显得没什么光亮,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。她的皮肤实在是白得太不健康了,这让他又不自觉地想到了她身体上那些可怖的伤疤。
然而,这一次的回忆却有些不同,她毫无遮拦的身体开始从模糊的印象变得越来越清晰,每一个细微的轮廓都逐渐显现,清晰得让他有点不适。卡兰迪尔皱紧了眉头,对这突然出现的清晰画面感到一丝不解和抗拒,越是试图抵制,那画面反而越清晰地在他脑海里停留。
精灵和人类的身体构造虽然存在细微的差异,但本质上是相似的,都是血肉之躯,毕竟肉体是每一个生命都拥有的载具,他们之间的区别就像书上描述的那样,一些男女之间生理结构上的差异,并不用感到羞耻。
是她主动提出让他帮她清洗身体的,他会看见她的身体是她自己同意的事情,他又不是一个怀着龌龊心思、想要窥探别人隐私的变态。
对,变态,她曾经用这个词来称呼他,现在想起来他反而觉得她才是真正的变态才对,一天到晚嘴里离不开那些与生殖繁衍相关的话题,然后动不动就用言语骚扰他们,还总是喜欢动手动脚。
她到底是怎么回事?为什么还是不说话?他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与她对视上,这才注意到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中,此刻正闪烁着一种格外别扭和纠结的神色,仿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她来说是某种难以启齿的委屈和牺牲。
怎么?想骂他都委屈上了?
“谢谢你噢...”她终于开口了,声音像是努力挤出来,可能凑这么近的原因是保证他能听到。
他知道这家伙心口不一。可是好奇怪啊,声音这么小,却盖过他的心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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